“哥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程思予将一颗沃柑捏紧在手心,“我应该等到吃饭的时候,和你约在外面……” “没有。”沉之越打断了她的话,眉尖轻蹙了一下,“别这样想。” 他轻咳了一声,视线上移到她的面颊,望向她的耳朵。 她乌黑的长发被拢在耳后,玉白的耳垂映入他的眼帘,上面有一处细小的耳洞,引得他的瞳孔轻缩了一下。 沉之越长睫一掀,黑亮的眼瞳凝视着她。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你没事的话,就在这里坐一下,等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程思予应了一声,又去看手中捏着的沃柑。 “这个季节的沃柑都打了腊,我帮你去掉吧。” 她走进厨房,看着空无一物的台面,“哥哥,盐放在哪里?” 沉之越怔了一下,才是走进岛台和流理台的中间,拉开一个抽屉。 “在这里。” 看着如此整洁干净的厨房,程思予顿时明白,沉之越基本上是不下厨的。 “有没有不锈钢的那种盆子?” 这一次难倒了沉之越,他开始到处打开橱柜来找。 这次程思予看得更明白了,虽然不怎么下厨,但是他厨房里的各种器具却很齐全。 程思予装了一大盆的沃柑,把衣袖挽起,站在水池旁边。 她把细盐撒在沃柑的上面,低头便开始搓揉起金黄色的表皮。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是沉之越走到了她的身后。 一只手从她的身边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细长的手指,骨节凸起,显得白皙的手更清瘦,蓝绿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他向前低首,湿热的呼吸像微风一样掠过她的耳垂,温柔清亮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这样不行。” ———————————— 还有不到十颗珠就能加更了,你们确定今晚不打算让我再写一章? 16最喜欢的样子「po1⒏today」 你这样不行。 他的声线不刻意压低的时候异常清亮,透着一点的冷意,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至极。 瘦长的手指握着她的手腕,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就将她的手从盆里捞了出来。 沉之越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尖之上,眉心轻轻蹙起。 “你应该戴个手套。” 他拧开水龙头,把她的双手放在下面冲洗。 他侧身去拉水池旁的抽屉,胸膛无意识地贴住了她的后背。 程思予的后腰泛起一丝的战栗,莫名地觉得后背发冷。 沉之越感应到她身躯的骤然僵直,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 他从抽屉里面取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 “先把手擦一下。” 他起身走开,开始拉开其他的抽屉,去找橡胶手套。 程思予望着他的身影,心神却是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其他的兄弟姐妹是如何相处的,但必定不是像他们之间。 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生活过一起,他们如今只剩下一条相连的血脉。 这也是她唯一的武器。 沉之越找到手套便走了过来,看着她的手仍包裹在毛巾之中。 “擦干了吗?没有留盐在上面吧?” 他伸手过来握在毛巾之上,隔着一层绵软的毛巾,白净的指尖顺着她的一根根的手指揉开了来。 尽管隔着毛巾的包裹,但她仍可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指腹。 他低头认真地看着,似是在做着最细致的工作。 本想要拒绝他的程思予仿佛被蛊惑了般,一时怔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清冷的面孔白皙如玉,偏偏右边眼尾的那一颗泪痣微微挑起,伴着他细微的呼吸声,仿佛沾染了一丝别样的欲色。 有力的指腹,顺着她的指尖慢慢地揉到了指根,每一根手指都没有放过。 最后又压住毛巾按了按她的手掌,才是把毛巾掀开来。 他拿出手套来就要给她戴上,程思予回过神来,摆摆手,“我自己来。” 沉之越沉默地把手套递给她,向后靠在岛台的边上,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哥哥,是六岁那年离开林溪的吧?”程思予低头搓揉着手中的沃柑,向他问道。 “是。” 沉之越眼睫微敛,那时候的程思予只有一岁,而他当时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爸爸和奶奶去世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程思予把沃柑,一个一个地放到水池里去冲洗。 “当时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沉之越深吸了口气,“很抱歉,让你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你一定很不容易。” “其实还好,我上高中的时候……林溪有个企业家出资捐助贫困学生,一直在为我们提供援助。” 程思予笑了笑,眼瞳里映了清澈的水波,光芒闪现。 “我们每个月都会给那位企业家写一封信,高考结束,我很开心地在信里告诉他,我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他又托人告诉我,会一直资助我上大学,不过我拒绝了。” 沉之越黑澄的眼眸盯住前方那股透亮的水流,问她:“ 为什么要拒绝? ” “那时候我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赢取奖学金,也可以去打工挣钱。” 程思予眉眼轻扬,尽力地让自己的表情更轻松一些,“尽管有些困难,不过都过去了。” 沉之越长睫微微落下,“对不起。” 程思予笑了起来,转过身去,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哥哥,你没有对不起我的。”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欠我很多很多,多到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全部抹杀。 沉之越抬眸看她,只见她眉眼弯弯,宛如一道新月,但眼底里却有晶莹的流光在涌动。 他知道那些是什么。 这些年来压抑的某种情感仿佛到了临界的边缘,他再也控制不住。 他缓步走上前去,面对着笑容逐渐散去的程思予。 她抬起头来,安静地看着他,眼神似悲伤又似迷惘。 沉之越颤抖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头顶,想要再向下落去,揽住她的肩,抱住她的腰,却终究是忍住了。 沉之越托着她的后脑,五指张开,越过她深黑柔亮的长发,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口。 “对不起。”他的声音已是一片沙哑。 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不可以说,只能汇成了这一句对不起。 程思予咬紧了下唇,无声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他的心口。 “哥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事的?” 沉之越默然片刻,深吸了口气,才是回答了她。 “十九岁。” 程思予眨了眨眼,落下一串无色的眼泪,嘴角却是轻轻地扬了起来。 她想起那张篮球场上的照片,十九岁的沉之越,干净的少年,朝气蓬勃。 她靠在他的胸口,静静地闭上了眼,感受到一片濡湿之下,他有力的心跳声。 十九岁的哥哥,正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首-发:soushu555.com.today「po1⒏today」 17她的食指 将近六点的时候,沉之越带着程思予出去吃晚餐。 他们穿过楼下一个开放式的公园,广袤的绿地种了成片的绣球花。 正值花期,微风拂过,簇簇花瓣颤动,宛如流动的油画颜料。 程思予被这些明丽的色彩所吸引,弯腰低首,去看脚边一洼蔚蓝色的无尽夏。 她的手似是不经意地,伸向了身边的沉之越。 沉之越脚步停顿了下来,向着她的方向侧过身去。 程思予的手从他的手臂轻掠而下,手指无意识地滑过他的小臂,直接碰触到他袖口裸露出来的手腕。 细长的指尖,肌肤无比滑腻,带着些许的凉意,轻轻地抚过他腕间两根青蓝色的静脉。 沉之越感觉到,自己的静脉似是跳动了一下。 有一种如电的感觉从她的指尖窜出,他的心脏都仿佛麻住了。 但她的手指在他的腕间只是停住了一瞬,很快又向下,食指曲起,轻轻地勾住了他的小指。 “哥哥,等一下。” 沉之越静静地看着那根莹白的手指,勾着他的小指。 她只用了一点点的力道,欲落未落。 忽然,那根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眼看就要滑落下去,沉之越迅速地收拢其他的手指,将她的食指捞在了手心。 沉之越面色沉静,握着她纤细的手指,仿佛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的手指起初是微凉的,渐渐被他温热的手心捂住,变成了一样的温度。 程思予神色自若,仍在看着脚边一簇一簇的绣球花,毫不在意被他将食指紧握在手心。 沉之越侧眸看她,只见她目光如星般闪烁,但微敛的眼皮仍带着些许的红肿,仿佛刚才的那些眼泪又一次浸润过他的心房,整颗心因她而渐渐软了下去。 直到他们再次走动的时候,两人的手都没有分开。 他就一直这样握着她的食指,一点点却不过分的亲昵。 用餐的地点在公园旁边的小洋楼,因为程思予是第一次到江城,沉之越点的都是江城本地的特色菜肴。 等待上菜的时候,程思予的心情愉悦了起来,她跟沉之越讲起了从前在林溪的点点滴滴。 “当年,哥哥去了江城以后,爸爸去你们从前租的房子,然后看见了你留在那里的集邮册。直到爸爸去世以后,我才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你的集邮册。” 在每一个失眠的夜里,她都会拿出这本集邮册。 手指一次次地掠过一张张精美的邮票,想象着童年时候的沉之越,是不是也曾经如此珍视这些邮票。 沉之越眉眼微敛,“回到江城以后,我确实因为少了这本集邮册难过了许久。” 程思予勾起唇来,听着他说话。 她的另一只手握着墨绿的桌布边缘,手指绞住一角的流苏,不停地绕着。 洁白的手指,翻绕的动作,让沉之越想起刚才她勾住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有意无意。 程思予托着腮,浅浅地笑着,但思绪却陷入过去的记忆之中。 其实被发现的何止这本集邮册,还有程岩留下的一本隐秘的日记。 在这本日记里面,他详细地记录了程思予出生前后的点点滴滴。 当年的沉若白为了让程岩答应自己的要求,再生了一个孩子来救沉之越,故意作出了有意破镜重圆的假象。 她向程岩许诺,一旦沉之越得救,就会立即与他复婚,这给了本来就对她余情未了的程岩,莫大的希望。 第二年的夏天,程思予在他们的期待之中出生。 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沉之越的病情进展迅速,他几乎整年都住在医院。 严重的时候他在无菌病房呆了半年,就连沉若白都不能进去看他。 所幸的是,程思予与他配型成功,脐带血的骨髓移植手术十分顺利。 然而就在一个下雨的清晨,沉若白和沉之越却忽然从医院里消失了,和她出现的时候一样的突如其来,只给程岩留下了一封信。 沉若白告诉程岩,她又有了新的恋情,即将去江城奔赴新的幸福人生。 她和沉之越,此生都不会再回到林溪。 一个新的家庭,就此再次分离分裂。 红色的小洋楼里,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分坐在桌子的两端。 程思予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沉之越,那张和沉若白相似的面孔。 她一点也不想念自己的亲生母亲,沉若白。 对于沉若白,她的心里只有滔天的恨意。 是沉若白,毁了程岩的下半生,和程思予的前半生。 而沉之越,是沉若白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18第一次 离开餐厅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空旷的公园里人影稀少,四周传来的车流声越过高楼的缝隙,带着震动的回响。 “谢谢哥哥请我的晚餐。”程思予抬手,将一缕散落的长发掠在耳后,“来江城一个多月了,我这还是第一次吃本地菜。” 沉之越看着她,上扬的唇线表露出他此刻愉悦的心情,“我送你回去。” 沉之越领着她就要走向大学的东门,程思予却是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侧了下身,目光先是落在她的手指之上,纤巧细白,甲盖透着淡淡的粉色。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抬眸望她,“怎么了?” “我骑自行车来的,车子还放你们楼下,得回去拿。”程思予巧笑嫣然,“哥哥会骑自行车吗?” 沉之越放在裤兜里的双手似是动了一下,他低了低首。 “会,上大学的时候骑过同学的车。” 程思予长眉微扬,唇边的笑意加深了,“那哥哥载我回去好不好吗?” 大学的校园里,林荫密布,夜晚的小道上多的是成双成对的恋人,也有像他们这样共乘一辆车的。 程思予坐在沉之越的后面,想着还好他今天没有穿正装,不然骑自行车的样子就太滑稽了。 晚风流动,将两边的柚子花香吹进他们的鼻间,馥郁芬芳,是属于初夏的气息。 程思予静静地看着他的后脑,想着他们要是在林溪一起长大,这样的情形早就该有了。 沉之越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他的速度不疾不徐,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一样的从容。 刚转过一个弯处,忽然,他的后背骤然僵直,因为程思予的右手捏住了他腰间的衣摆。 她像是害怕那个弯道会让身体失去平衡,但等他行到直道的时候,她的手也没有放开。 随着车子摇晃的节奏,她缩起的指尖,有时会无意识地会隔着衣服触碰到他的腰侧。 沉之越的心一缩,听见她在后面问他,“哥哥,以前也载过别的女孩吗?” “没有。”他目视着前方,暗黑的眼瞳里划过一丝亮光,“你是第一个。” “听说,妹妹会拥有哥哥很多的第一次。”程思予笑了,“因为……他们彼此一起长大。” 沉之越深吸了口气,扬声叫道:“思予。” “嗯?”程思予握住他衣摆的手收紧了。 “过去的事情,我弥补不了你。”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但是以后,我会尽力的。” “是吗?”程思予咬了咬下唇,又放开来,“对于哥哥,我会很贪心,想要的可能会很多很多。” 斑驳的树影在沉之越的面孔之上晃动,他的眼瞳渐渐变得幽沉。 “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都会给你。” 在他的身后,程思予隐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嗯,我相信哥哥。” 沉之越的心仿佛被她攥住了般,紧紧缩了一下。 或许,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毕竟,这么多年了,她才是刚刚见到他,她只是他的妹妹而已。 她什么也不知道,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她知道。 沉之越眉眼轻垂,长睫在冷白的面孔投下一道扇形的阴影。 那些隐秘的感情,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他把程思予送到楼下,两人相互道别之后,他看着她走进那扇朱红色的门,又抬眼看了看二楼。 一面震动的窗帘吸引住了他的视线,它在玻璃窗后不住地抖动。 沉之越皱起眉来,刚才似乎有人在窗帘边向下望着,他抬头的瞬间,感应到了一道强烈的视线。 他拿出手机来给程思予发信息,「到房间了吗?」 「到了,今天谢谢哥哥。」 「关好门窗,我走了。」 「嗯,哥哥回去睡个好觉。」 沉之越收回手机,目光却落在自己右手的小指之上。 傍晚的时候,程思予站在一簇簇瑰丽的绣球花前,向着侧后方的他伸过手来。 她的食指轻轻地勾住他的小指,那种自然的亲昵,就像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妹才有的。 心在瞬间感觉到了麻意,他只能不住地提醒自己,她是他的妹妹。 然而,指尖在那一瞬相交的强烈感觉,却怎么也无法忽视。 程思予洗过澡后,用毛巾搓揉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到阳台上面。 圆形的小桌上,记载着沉之越资料的文件夹被打开来,正好是他当年在篮球场上的照片。 十九岁的沉之越,她勾起唇来。 她缓缓低下头去,发丝颤动,透亮的水珠滴在磨砂的薄膜上。 浓密的长睫微落,眸光轻盈地流转,又深深地凝在了他的脸上。 她靠得越来越近,嫣红的唇吻上了他的侧颜,他的嘴唇。 听说,妹妹会拥有哥哥很多的第一次。 那么沉之越,你留给我的还有什么呢? 19等你回来「po1⒏today」 周一的时候,陈溪悦让程思予剪辑那天她用单反拍摄的画面,做成一个小视频,准备下个月放到网站上预热。 她一帧帧地浏览镜头下的沉之越,忽然手指一顿,定格在那天的某个画面。 沉之越坐在化妆间的镜子前面,微微偏头看着她。 镜前灯再耀眼也抵不过他的目光,似隐着跃动的焰火,在即将消散前的那一刻,火与冰的碰撞。 程思予的心跳漏了一拍,凝视着相片上的他,再一次可以这样放肆地看他。 现在看到这张相片,就像是回到那天的化妆间,身边明明围着众人,他却将目光直直地射向站在门边小小角落的她。 有一种,所有的人都围着他打转,而他却只看得见你的感觉。 程思予不由抬手轻抚着自己的唇瓣,她想起周六的那个夜晚,她俯身下来亲吻照片上少年时代的沉之越。 内心深处,一股隐秘的暗流开始缓缓地涌动。 是她,离他又近了一步。 她导入软件,把整张相片的色调,全部调成了黑白色。 镜前灯白光耀目,投映在沉之越的身侧,在他身后拉下一道浓黑的暗影。 西装革履,唇角微抿,发丝被梳得整整齐齐,根根分明,拢向后脑,露出光洁的前额。 他微微侧首,从眉峰到鼻骨,流畅的线条蔓延至别过来的下颌,又一路扬上去挑至耳根。 这时,杨云端着一杯茶走到她的身边,一眼瞥过来,停下了脚步。 “不错,黑白色的质感很合适他,又是深色的西装,再加上这个发型……”杨云俯下身来,托住下巴,“整体有点老港风的感觉……不如视频就剪这个色调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程思予笑了笑。 杨云认真地打量着屏幕上的沉之越,轻叹了口气,“姚茵真的是人生赢家,让人羡慕。” 程思予嘴角的笑容浅了一些,按在鼠标上的手指却没有停下。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把这张照片发给了沉之越,却半天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哥哥,在做什么?」 一个多小时后,她才是收到了他的信息,是一张图片。 她点开图片,上面是Y市最出名的建筑物,映衬着背景的蓝天白云,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 「你在Y市?」 「嗯,出差。」 「什么时候回来?」 「大后天。」 程思予的手指停在对话框许久,明明应该是提前订好的行程,那天吃饭的时候,沉之越却什么也没有说。 在她停顿的瞬间,屏幕上的对话框向上翻了一格,是他再次发来信息。 「回来的时候,给你带Y市最好吃的蛋糕。」 程思予的嘴角终于扬起来,说不定不是专门给她买的,而是他自己也想吃。 「等你回来。」 这周的周四是印刷厂截稿的日子,也是杂志社最忙碌的时候。 六月刊的叁校稿被反反复复地检查过后,才是最终传了过去。 程思予忙得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直到下班,等地铁的时候才有空看一看手机。 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微信里沉之越被她置顶,他的头像上面有红色的数字。 程思予扫了一眼,手指顿了一下,先是把下面其他人的全部看过,回复了重要的信息。 手指一路上滑到最上面,终于点了进去。 「我回来了,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拿蛋糕给你。」 「还没下班吗?」 「思予,看见回复我。」 最后一条消息是在半个小时以前,九点多的时候。 程思予深吸了口气,给他回复。 「我刚下班,还在地铁上,今天时间有点晚,哥哥先帮我把蛋糕冰着吧。」 沉之越没有回复她,她想着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在忙,或者出差太累,已经回家休息了。 到安宁路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就连吴老太太的水果书报摊都早已收摊。 老城区的深夜向来安静,不比S大另一边的灯光如昼,繁华热闹。 几盏昏黄的路灯打在法国梧桐的顶端,朦胧的光影衬得街道更显寂静。 程思予站在门前,找钥匙的时候,拿出手机再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的消息。 她的目光扫过包里的那个小巧的圆柱体,伸进去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来握紧在手里。 “思予。” 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程思予的心猛地提起来,像是一下蹦到喉间,剧烈地跳动。 她回过身去,看见梧桐树下一个暗色的身影慢慢地走了出来。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倚在那扇朱红色的门上,手心舒展开来。 原本握着的东西掉落下来,滚向前去,落在他的脚边。 修长的手垂落下去,将她掉的东西捡了起来。 他的面孔在灯光下渐渐清晰,是沉之越。 首-发:soushu555.com.today「po1⒏today」 20她骑白马 夜晚的老城区,整个色调像极了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梧桐树下,明黄的矮墙蔓延到街道的尽头,昏黄的路灯仿佛拢了细细的薄纱,撒下朦胧的光在方格的小红砖上。 程思予倚在朱红色的大门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吓到我了。” 沉之越将东西捡起来以后,低头一看,皱了皱眉。 “哥哥。”程思予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他,“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马上就要回来,我就直接过来等你了。”沉之越抬起另一只手,给她看手里提着的蛋糕盒,“隔夜了就不好吃了。” 程思予看见盒子上的logo,知道那是Y市很有名的一款芝士蛋糕,不由微笑起来。 “哥哥吃了吗?” 沉之越顿了一下,眉尾似是挑起一点,“还没有。” 一阵沉默,空气都像是凝住了,静止在幽沉的夜。 程思予笑了笑,“那哥哥上来跟我一起吃吧。” 沉之越默然片刻,握紧手心拾起来的东西,点了点头。 程思予一进屋,打开灯,就跑到阳台上先烧了一壶水。 沉之越轻轻地关上了门,回首去打量后面的门栓,一共两个,且有一个有着新装的痕迹。 “哥哥过来坐吧。”她边找东西边招呼他。 沉之越在心里叹了口气,向着她走去。 程思予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尤其是阳台上面放着几盆绿植,打理得很清爽,给这个不大的屋子平添了一些生气。 她从抽屉翻出一个小圆罐子,银色的金属质地,却没有任何的图标。 “宿舍有个同学是云南的,家里在中缅边境的高山上有一片茶园,她每年都会送一些茶给我们。” 她把茶叶放进一个马克杯里,将烧开的水倒了进去,氤氲的烟白热气向上蔓延开来,熏得她的眼角都潮湿了一片。 “听说,这款蛋糕配红茶最好吃。”她把杯子端到他的面前放着,“不知道配滇红味道怎么样?” 沉之越低首,看着那明红色的茶汤里不断旋转的茶叶,慢慢地舒展开来,问道:“你呢?不喝茶吗?” 程思予打开蛋糕盒,看见透明的塑料盒子周围还放了几包冰块,她一一取出来。 “我才住过来这里不久,也没有人来过,就只有一个杯子。” 她的手顿了一下,又说道:“哥哥介意用我喝过的杯子吗?” 沉之越平静地说道:“不介意。” 程思予浅浅地笑,切了块芝士蛋糕出来,递给他,“我也不介意。” 他的眼睫跳动了一下,但仍旧淡定地握着马克杯的把手,浅喝了一口。 茶的气味很香,像是沾染了雨露的草木气息,回味醇厚而甘美。 程思予尝了一口蛋糕,就将阳台上的白格子窗推开,微凉的夜风吹拂进来,揉着一点点的花香。 沉之越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外面是S大的校园。 “原来你的房间是这个方向。” “哥哥,以前也会在这里跑步吗?” 她将勺子含在唇间望向他,眼瞳里似是闪着光。 “会。” “在这里打过篮球吗?” “嗯。” 大学时候的他,晨跑的时候,打球的时候,也许曾经向着这个方向眺望。 那个时候的他,又怎知若干年后的程思予,会住进离当年的他如此之近的地方。 明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无法自拔地陷入。 恍惚之间,他又看见了那一年的旋转木马,闪烁的灯光,欢快的音乐。 那个少女骑在白马之上,眼瞳如星般璀璨,娇俏地笑着转向他。 只可惜,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即使,他的衣袖轻轻地滑过她的手臂,也没有惹来她的回眸。 忽然,程思予的手肘不经意地碰了他一下。 沉之越回过神来,只见她拿起他刚用过的杯子,轻抿了一口。 她湿润的唇角,是他刚喝过的茶。 又是那种触电般的感觉,心脏被麻住了一瞬。 程思予像是没有注意到般,又挖了一口蛋糕送入唇间。 “这个芝士有些酸,就一点都不腻。” 沉之越叹了口气,把刚才捡到东西放在桌上,“这个是什么?” “防狼喷雾啊。”程思予的眼睛闪了闪,淡定地回道。 “思予,你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沉之越认真地看着她。 程思予神色自若地笑了笑,回道:“哥哥,我知道的。” 沉之越离开的时候,坚持不让程思予送他下楼。 他看着她关好门,且听见门栓推上的声音才肯转身。 楼梯刚下到一半,他就听到另一边的门响,吱嘎吱嘎。 他猛地抬首,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开门,看向程思予的房门。 沉之越心头一跳,又对上了那个男人望下来的目光。 强烈的,灼热的,那种毫不掩饰的感觉,和那天在窗户后面窥视他们的完全一样。 ———————— 首-发:soushu555.com.today「po1⒏today」 21我不能住哥哥那里吗?「po1⒏art」 沉之越是开车过来的,虽然要绕行大学,但是这个点的交通十分顺畅。 上车以后,他并没有急着开走,而是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淡蓝色的烟雾漫起,嘴里红茶的余味被渐渐驱散。 他想起她方才水光潋滟的樱唇,也是和他一样的味道。 细碎的光芒从树冠洒落下来,他的手肘撑在车窗的边缘,微微抬眸。 灼灼目光划过上方浓密的枝叶,在那一片澄绿中藏着一角的暗红。 他拧了拧眉心,给林杰打了个电话。 “林杰,我记得你有投资房屋中介公司,帮我租个房子。” 这个时间,林杰刚刚到达夜场,准备开始第二场的醉生梦死。 林杰从一众明丽的女郎之中脱身,从卡座迈向夜场的二楼,再问了一遍,才是听清他的话。 沉之越淡淡地说道:“就S大的东门附近,不用太大,治安要好,有门禁。” 林杰倚在墙壁之上,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他俊美的面孔之上,衬得那双桃花眼眸光璀璨,引来过往的人不时回首。 “对方是一个人住的吗?” “嗯,一个人住。”沉之越顿了一下,“离我这里越近越好。” “女人?”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能让你这么费心的女人,至今只有一个……” 林杰挑了挑眉,笑道:“我猜还是那个程思予对不对?” “别问了,帮我找到房子就好。” 沉之越的担心不无道理,房子还没找到,事情就发生了。 他在周六的深夜,接到了程思予的语音通话。 她小声地说道:“哥哥,外面好像有人一直在敲门,问是谁又不说,房东今天去对岸了,其他的邻居也没有见到……”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让人无从察觉到她真实的情绪。 沉之越心下一惊,直接把语音通话改成了视频模式。 他看见程思予坐在阳台,后背靠着墙壁,面孔有些发白。 “门窗都关好了吗?” “关好了。”程思予低声回道。 忽然,她的呼吸凝住了,因为她看见视频里的沉之越裸露着上身。 他的面孔还带潮意,濡湿的黑发垂在额前,透亮的水珠顺着发丝,正一滴滴地落下。 “你等着我,我开车过去很快的。” 他停了一下,看着她的脸色有些泛红起来,马上明白了过来。 他刚刚做完几组健身动作,洗了个澡,就接到了她的通话请求。 这么晚的时间,他觉得她一定是有急事,所以衣服还没来及穿,就接了通话。 “给我两分钟时间穿衣服,不要挂断。” 他把手机放在床上,视频对着的是暗沉的天花板,但程思予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衣衫摩擦窸窣的声音。 刚才的他,是不是全身赤裸? 程思予抬首,也望住自己的天花板,眼前又一次泛起方才的那幕。 晶莹的水珠有一滴落在他的锁骨,又顺着淌了下去,慢慢地滑过他的胸膛。 他的肌肤白得似玉般,水滴被反衬得更加通透。 他胸膛的线条紧实流畅,不是那种纠起的肌肉,而是清瘦又有力的。 刚才的那滴水珠滑出了她的视线,它一路向下,会继续滑到哪里? 程思予舔了舔干涸的唇,轻轻地闭上眼,呼吸渐渐发沉。 “思予?” 紧握的手机里,画面一晃,打断了她的思绪,再次出现沉之越的脸。 “嗯,我没事。”她对准屏幕,咬着唇看他。 他急忙应道:“我马上过来。” 十五分钟后,沉之越就赶到了她的住处。 他到的时候,她的门口已经是空无一人,楼道里的灯也坏了,黑沉沉的一片。 两人的视频一直是连着的,程思予给他开了门以后,手还一直放在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没事了。” 沉之越伸出手去,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目光落在她柔顺的长发之上,又收拢指尖,慢慢地伸了回来。 “哥哥坐一会再回去好吗?” 程思予给他倒了一杯水,还是上次的那个马克杯。 沉之越看了看水杯,目光又移到了旁边,那里放着那瓶防狼喷雾。 他叹了口气,“明天周日你上班吗?” 程思予摇了摇头。 “你收拾点衣物和生活用品。”沉之越顿了一下,“这两天在我附近找个酒店住下。” “酒店?”程思予扬了扬眉。 “我觉得这里可能不太安全。”沉之越低头,看着那瓶防狼喷雾。 程思予的唇角微微上扬,目光之中划过一丝莹莹的光,似流星掠过天际,又迅疾消逝。 “我不能住哥哥那里吗?” —————————— 免费小说:soushu555.com.art「po1⒏art」 22哥哥晚安 我不能去哥哥那里住吗? 阳台上的顶灯射下一束浅橘色的光,打在沉之越未干的黑发之上。 眼瞳的澄黑似被潮湿的发丝晕染了,仿佛要从眼底漫出什么来。 他安静地看着她,“去酒店会更方便一些。” “那我宁愿呆在这里。” 程思予偏过头去,看向窗外,倔强地咬住唇角。 “在酒店睡不好,我不去酒店。” 校园里的路灯基本关了大半,触目所及的只有一个漆黑的球场。 沉之越静静地看了她许久,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顺着她的目光也去望那个球场。 当年的他时常在篮球场上打球,而那个时候的程思予还在林溪。 他对她曾经一无所知,直到程思予十五岁那年,她考进林溪一中,他才有了接近她的机会。 只是,再怎样也不比现在,她说要和他生活在在同一屋檐下。 近在咫尺的她,对他来说像是个禁忌的果实,甜美芬芳,又绝不能采摘。 他明明已一再克制,为什么还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他的长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你真的要去……我那住吗?” “我不可以去吗?” “可以。” 他又叹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树叶从枝头坠落。 程思予轻扬唇角,“那我现在收拾东西?” “嗯。” 沉之越的房子定期会有人来打扫,客房也收拾得很干净。 所有用品一应俱全,程思予只需要从衣柜里拿出四件套,套好来铺上去。 关灯以后,她在那张床上辗转难眠。 她想着沉若白是不是也曾经睡在过这张床上?这个客房是不是为了沉若白准备的? 她冷冷地笑了笑,又想到晚上在视频里看见的沉之越,嘴角的弧轻轻落下。 那一颗透亮的水滴,最后流到了哪里? 忽然,有一种想要化身成那颗水滴的冲动,想要在他赤裸的身躯之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命运,终将会给她那样的机会,去打开那一扇禁忌的大门吗? 她把食指放在齿间轻轻地啃咬,直到咬出艳红的齿痕。 她突然又停住了,在黑暗里把手伸向前去,展开五指来。 幽暗的黑寂里,她凝视着自己曲起的左手食指,纤细洁白。 就是这根食指,在那一天傍晚,轻轻地勾住了沉之越的小指。 最后,又被他一直紧握在手心,一起走过那个开满绣球花的街心公园。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或许可以得到她想要的。 程思予起身,走出客房,她站在沉之越的房前许久,终于转动了门把手。 他没有上锁。 这让她的心落下又扬起,有一种隐秘的快意。 程思予踮着脚尖,踩在微凉的实木地板之上。 深蓝色的窗帘被夜风吹动鼓起,漏进一缕晃动的银白色光芒。 她披散着柔亮的长发,穿着一条白色的睡裙,仿佛要融入那缕朦胧的银光之中。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似是已经沉入了梦乡。 她缓缓地走到床前,弯下腰来打量他,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面孔之上。 睡梦中的男人双眼紧闭,呼吸绵长均匀。 黑发早就干透,柔顺贴在额前,面孔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初夏的深夜还有微微的凉意,他的身躯完全被薄被所覆盖。 程思予半跪在他的床前,手肘支住床沿,轻轻地托住腮。 她勾起唇来,笑容清浅又透着漫不经心。 她想,如果他在这个时候醒来,会不会很惊讶? 只可惜,她没有那样的机会去体验那一刻。 她伸出手指来,在迷蒙的光线中,慢慢地靠近他的面孔。 在即将要触摸到他眉心的时候,她的手指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纤长的指尖停在空中,和他的肌肤只有一个指节那样短的距离。 停顿了一瞬,隔空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慢慢地滑了下来。 指尖一路轻轻地描摹,是他微抿的唇线,流畅的下颌,突起的喉结,最后停在凹陷的锁骨前方。 她的手指始终没有触碰到他,却沿着他的轮廓描摹下来,是那滴水珠没有走过的路径。 她在无声的暗夜里,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睡颜。 “哥哥,晚安。” 程思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沉之越的房间,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外面的风似乎变小了些,窗帘慢慢地垂落下来,最后完全静止在窗前,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整间屋子又变得昏暗起来,一室沉寂。 忽然,沉之越睁开了眼来,面色沉静,眼瞳却如夜般幽深。 在一片的黑暗之中,他仿佛又听见了程思予的声音。 哥哥,晚安。 23隐隐作痛 沉之越几乎一夜无眠,快到清晨他才是沉沉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快十一点,洗漱过后,他在客厅的岛台看见了程思予忙碌的身影。 东边的落地窗射进来浅金色的阳光,将她整个人映在朦胧的光晕里。 手机里放着悠扬的歌曲,她跟着轻轻地哼唱,站在灶台边上动作着,只留着一个背影向着他。 她穿着浅灰色的运动套装,乌黑的长发被米白色发圈挽起。 发圈的上面镶着一颗一颗晶莹的水钻,被灿烂的阳光映过,像是破碎的星光揉进了白日焰火,细碎的金银落满大理石台面。 沉之越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斜斜地倚在墙边,将她的所有贪婪地纳入眼里。 在他的幻想里,长大后的她就是这种模样,没有一丝的偏差。 程思予转身来拿东西,一个抬眸看见了他,握着筷子的手停了停。 “哥哥起来了。”她转过头去,继续在锅里搅拌着什么。 沉之越没有回话,他生怕自己一个出声,她就会消失。 “等会就了可以吃早餐……” 她停了一下,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也可以算早午餐了。” 沉之越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来。 灶台边氤氲的白雾漫起,那个站在岛台后面的人依然还在。 原来这个她,不是他的梦。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靠近了流理台,侧身正对着她。 台面上放了两大袋东西,袋子是附近大超市的logo,看来她刚才出去购物了。 “番茄牛肉米线可以吗?”她问他,目光却没有离开面前的雪平锅。 “可以。”沉之越的声音还带着刚起床的那种沙哑,有种不经意的性感。 又来了,那种和他清冷面孔截然不同的反差。 程思予的手顿了一下,继续盯着不断冒泡的清水,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 她将雪白的米线捞起来,放进了旁边备好的凉开水里。 刚才她怕时间来不及,没有用温水泡米线,而是直接用了沸水煮软。 “我不知道哥哥的口味,本来想着做鸡汤米线可能会更保险些,但是炖鸡的话就需要点时间。”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地问道:“哥哥吃辣吗?” 沉之越摇了摇头,“小时候在林溪的时候还能吃点,到了江城以后慢慢地就不适应了。” “上大学以后我吃辣也少了。” 她把平底锅放油烧热,将刚才就切好的西红柿,洋葱,牛肉沫放进去,爆出香味。 继续翻炒了一会,又加入番茄酱,放入清水大火烧开,小火熬煮。 不一会,锅里火红的汤汁被煮得冒起泡来,咕噜咕噜地响。 她将木耳,生菜放进去烫了一下,一起倒入捞好的米线当中。 用餐的时候,程思予一直瞥着他的反应,“合你的口味吗?” “很好吃。”沉之越喝了一口浓稠的汤汁,抬眸扫了扫对面的她。 程思予正好低下头去吃米线,牵起的微笑还凝在嘴边,他也随之扬起唇来。 “思予,你以前就会做吃的吗?” “爸爸和奶奶相继去世,大概初中的时候,我被带到姑姑家里寄养,在别人家里自然得多学多做。” 沉之越沉默了一会,又说道:“对不起,很多的事情,我也是后面才知道。” 沉若白一开始就刻意地瞒住他,他有一个妹妹,而且正是为了救他,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程思予,不是父母相爱的结晶,而是沉若白处心积虑的算计。 “姑姑姑父对你好吗?我记得他们有一个儿子,比我就小一点。”沉之越问她。 程思予握着筷子的手止住了,她埋下头,“嗯,他叫邹程。” “他把你当妹妹一样对待吗?” 她牵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我不想提在邹家的事情。” 沉之越看着她渐渐泛白的面孔,知道自己问到了一段让她难过的往事,不由在心里轻轻地叹息。 他的心像是被一道深深的裂痕撑开了,酸酸涨涨的疼。 程思予眉眼低垂,目光落在白色瓷碗里红艳的汤汁之上,暗自出神。 邹程吗? 她的眼前又闪过邹程那种毫不掩饰的眼神,每一次看她的时候都是赤裸裸的,仿佛要把她扒光。 她在邹家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直到她上了高中住了校,才是勉强摆脱了邹程。 只是,邹程对她的觊觎,并没有因此减少。 心口上的那道狰狞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扬起眼睫,看着眼前低垂着面孔的沉之越。 沉之越,你根本不知道我当年经历了什么? 24同一屋檐下「Рo1⒏аrt」 用餐过后,沉之越把餐具简单地冲洗了一下,一一放进洗碗机里。 程思予则站在他的身后,拉过购物袋,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我看哥哥的冰箱太空了,就买了些菜回来。” 她买了各种的蔬菜, 肉类,海鲜,水果,还有一些调味品。 买的时候,她在心里已经设计了不少的菜单,就是不知道沉之越会不会喜欢。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检查过他的厨房,所有的烹饪用具一应俱全,就是都很新,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沉之越的家,应该是近两年重新装修过的,很多嵌入式的厨具都是最新的款式。 他们下班的时间都不固定,如果工作日下了班还要去买菜,时间就太赶了。 “其实我平时不在家里吃的。” 沉之越转头看她,她把蔬菜用厨房纸巾和保鲜膜包好了,放进冰箱。 她湿热的呼吸呵到冷藏室的塑料抽屉,在透明的面上显出一块雾色的痕迹。 他的眼睫微微一扬,想起昨夜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弯下腰来看他。 绵软的呼吸拂在他的面孔,一点点的温热,将他完全萦绕。 他们之间,似乎还是离得太近了些。 程思予对家人的执着,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误导了她,对于亲密的理解。 她可能把握不到兄妹之间的分寸,但是他得控制住。 在她没有出现以前,他一直在压抑着对她的感情。 内心里的藤蔓原本只是无声在蔓延,疯狂地一寸一寸地占领地下的世界。 地面之上,原本一切都无迹可寻,无人察觉。 但是现在,一根尖细的利芽突破了某处,悄悄地探出了头。 如果不能抑制住它,所有的藤蔓都会争先恐后地涌出,直到他再也控制不住。 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踌躇了许久才开口。 “其实,我已经在附近给你另外找房子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房租这些不用你操心。” 程思予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轻轻地握住冰箱的门。 “哥哥,真有意思,一面说着对不起,一面又想要把我推开。” 她合上冰箱的门,转过身去,定定地看着沉之越。 “沉之越,你很擅长用物质收买人心吗?” 她的目光之中有着一种直接的审视,像淬了冰霜的利刃,闪着点点寒芒。 沉之越轻蹙眉尖,毫不畏惧地迎向她的眼睛。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你住在我这里不太方便。” 程思予挑了挑眉,不方便?难道是因为姚茵要回来了的缘故吗? 这个想法,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哥哥,你与其说那么多的对不起,不如好好让我体会一下……有哥哥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踮起脚来,步履轻盈,一步一步地向着沉之越,慢慢地走过去。 “自从我知道有你的存在,我一直都在想着,和你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她越靠越近,几乎就要碰到他的下巴。 忽然,她抬头仰视着,嫣红的樱唇轻轻开启。 “……在同一屋檐下。” 面前的程思予离他是如此之近,莹白的面孔微微扬起。 他也禁不住地垂眸看她,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午后的阳光漫进来,将她耳廓边缘细小的绒毛都照得根根分明,又细又白,仿佛是被吹散的蒲公英种子。 迎着璀璨的阳光,它们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又落在他的心间,绕在那根暴出大地的细芽之上。 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慢慢地包围萦绕。 他的眼神渐渐地放柔,一瞬不移地望进她的眼里。 像是春日的阳光融了坚冰,程思予的眼瞳开始变得湿润起来,也不再那么锐利。 她纤细的手臂向前探去,直接搂住了他的腰,环在他的身后,十指紧扣在一起。 沉之越的背脊骤然僵直,她也感觉到了,嘴角不由轻轻地扬起。 她柔软的胸脯毫不忌讳地贴住他的腰腹,引来他胸膛的一阵起伏。 程思予把头上移,挨到他的肩上。 她听到他的呼吸声渐渐加重,唇畔的弧度也在慢慢地加深。 程思予微微侧首,目光温柔如水,低声地在他耳边呢喃。 “你忍心拒绝我吗?” 她的声音轻柔如一根羽毛,一丝一丝细密的绒毛拂过他的心间。 像在挑逗着那根破土而出的细芽,让它看着她的方向。 她就站在那里,默默地等着它过来。 等着它以一种抑制不住的速度将她缠绕,哪怕是绞杀也无所畏惧。 “之越哥哥。”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25榴莲千层「Рo1⒏аrt」 之越哥哥。 程思予搂着他的臂膀像柔软的触手,紧贴着他敏感的腰身,温柔地将他缠绕。 她纤细的手指迭在他的腰后,指尖的触碰力道很轻,有一点的发凉。 她的呼吸却是炙热的,吹拂在他的颈间,在不经意间时不时地撩上他的耳根。 沉之越的目光落在她柔顺的长发之上,没有去看其他的地方。 他想起当年的他,在刚刚知道程思予的存在以后,曾经瞒着沉若白去过一次林溪。 从林溪回来以后,他就不再让袁玫这么叫他了。 这个称呼,只属于程思予一个人,但他曾经怀疑自己永远也听不到她这么叫他。 直到现在,梦境与想象交织的一切,出现在了现实的世界。 他怀里柔如无骨的娇躯,不住地提醒着他,她不再是他的梦。 然而,她在他的怀里只停留了一会,又很快放开手来,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就像,每一个他无疾而终的梦。 “哥哥,上次不是说到榴莲千层吗?我给你做一个吧。” 程思予转过身去,从购物袋里取出一盒剥好的榴莲果肉。 沉之越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你会做吗?” “我看过方子,应该可以做出来的。”她笑了笑,“就当下午茶吧。” 她知道他的工作很忙,难得有这么一天他可以整天在家。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可以去上次那家咖啡厅……” “哥哥。”程思予轻声打断了他,扯开一包低筋面粉。 “我大学打工的时候,在工作的地方学做过几款简易的小蛋糕,当时我就想如果可以,希望哥哥也能品尝到我的手艺。” “思予……” “你连这样的权利,都要剥夺我的吗?”她笑意盈盈地回眸看他。 “不,我也很想尝尝。”他长睫低垂,声音放柔了下来。 “千层我是第一次做,做得不好的话……”她停顿了一下,唇畔笑意加深了,“哥哥一定也能包容我……” 就像一对从小就生长在一起的亲生兄妹,哥哥对妹妹总是无尽的宠爱,无尽的包容。 不管以后的她,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帮我烧壶热水。” 她没打算让他置身一旁,而是叫着他一起帮忙。 沉之越按她所说的,用热水隔碗融化了一块小小的黄油。 黄油倒入混合的牛奶和蛋液里面,低粉和糖粉混合,筛进刚才的液体里面。 细细的网筛一遍遍地来回过筛,直到整个面糊顺滑无颗粒,再放进冰箱里面静置。 淡奶油加糖放入料理机,中速打发出半凝固的奶油,冷藏起来。 平底锅加入黄油,烧热融化,再将面糊用大的汤勺舀入。 程思予照着查到的方子,摇晃着锅,让面糊铺满整个锅底。 等加热到饼皮呈现出淡淡的黄色,表面出现微微的气泡。 她再用硅胶铲子沿着边缘,慢慢地掀开。 手握着锅在盘子的上方利落地一翻,让饼皮整个落在盘上。 “怎么了?”沉之越看见她望着刚刚煎好的饼皮微微发怔。 “可能煎的时候,颠的时候速度慢了,不够均匀。” 有些地方厚了,而有些地方又薄了。 程思予把火关小一些,又开始舀入一勺的面糊,她握着把手慢慢地摇晃。 沉之越眉峰微挑,似乎看出来了问题的所在。 他信步到她的身后,他的手从她的后面伸过来,抓住了她拿着锅把的左手。 程思予只觉得后背一热,是他宽厚的胸膛贴了上来。 他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她前方的平底锅,握着她的手前后左右地晃动。 “这样……是不是更均匀一些?” 他微一侧首,湿热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耳根而过,声音直接漫进她的耳里。 清亮如泉的声音,不像平时给人感觉的那么冷感,透着一丝淡淡的温柔。 宽大的手掌,将她纤巧细白的手完全包裹。 因为正在用力,一根根手指骨节分明,青蓝色的经脉凸起,显得整个手更加修长。 程思予因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住,直到沉之越出声提醒她。 “你可以把饼皮掀起来了。” 程思予赶紧拿起铲子去掀饼皮,但是沉之越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手。 两人的身躯离得是如此之近,她能完全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身体线条。 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绷起的臂膀,有力的手掌。 低沉的呼吸声就在她耳边起伏,吐出的热气将她的耳廓熏得透红。 沉之越侧眸过来,半是依恋半是着迷地看着她的耳朵。 他认真的视线比他的气息更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节奏。 26暗黑的荆棘 不过片刻,沉之越就移开了自己的眼睛。 但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抓着她的手反转平底锅,在盘子上落下澄黄色的饼皮。 他又伸出另一只手,从旁边舀了一勺面糊,慢慢地倒进锅中。 这一下,两只手都从她的身侧伸向前去,程思予整个人都像是被他揽入了怀中。 程思予侧眸看他,只见他正低头专心地凝视,整个侧颜流畅而干净。 鼻梁高挺如巍峨的山峰,微抿的唇角似水流的痕迹,漾起一道清浅的弧度。 程思予不由想到,原来,一个男人认真的表情真的可以让人着迷。 “你看着……”沉之越轻声说道。 他的手微微用力握着她的手,再一次颠动摇晃着锅。 奶黄的面糊在黑色的锅底里均匀地流动,慢慢展成一个圆形的面皮。 “最后的时候再转一转,还可以抬高一点,等完全转匀了再放下去受热。”他很有耐心地告诉她技巧。 “哥哥,难道做过吗?” “没有。”他轻扬唇角,低声说道:“只是感觉应该是这样的。” 程思予的目光落在刚才煎好的那个饼皮之上,很均匀的圆形,背面有丝丝缕缕焦黄的痕迹,光是闻着就已经很香。 “还要做多少个?”沉之越低声说道。 沉思予思考了一下,“大概叁十个吧。” “嗯。” 沉之越应了一声,继续在她身后开始煎起饼皮。 两个人的左手相迭在一起,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他低头的时候,甚至有一次面颊轻轻地擦到她的耳根,引得她身子轻微的一颤。 一张饼皮,一层果肉,一层奶油,层层迭加。 榴莲千层做得很成功,虽然没有外面的那么精致,但口味已经是很好。 只是在吃的时候,沉之越看见程思予的脸颊边沾了一点点的奶油。 “思予。”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相同的位置示意她。 程思予应了一声,伸手去刮,却始终没有碰对地方。 沉之越轻轻叹息,抬指过去替她抹掉了。 他正要抽出一张纸巾来擦手的时候,她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一个低头,程思予将他那只沾染了奶油的手指含进了唇间。 沉之越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去看她。 刚好对她上慧黠的眼瞳,宛如琉璃般晶莹剔透,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温热的口腔里似有什么湿软的东西一滑而过,触碰到了他的指尖。 就像一只沾湿了双翅的蜻蜓,轻薄的羽翼温柔地扇了一扇,掠过他的肌肤。 他把手指从她嘴里抽了出来,低下头去吃着面前的榴莲千层,耳边传来她轻声的话语。 “我只是不想浪费。” 树上的禁果已经熟透,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 那个深夜,沉之越打开衣柜里面的一个抽屉。 抽屉的深处,除了上次程思予还给他的蓝色集邮册以外,还有一沓的信件。 那些信件的字迹完全一样,它们全部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信件的抬头是,林先生。 林先生,你好。 最后的末尾的落款是,程思予。 信件是从林溪一中由老师们统一寄过来的,每个月一次。 在江城,沉若白和林氏一直都有联系,两家都是林溪出来的同乡。林氏一直在林溪,都有针对各个学校的各种捐助帮扶活动。 那一年,沉之越找到了林杰。 “听说你家在林溪一中有个捐助贫困学生的项目,我想用你们的名义帮我捐助一个人,她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负责。” “噢,那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救命恩人。” “什么?” “她的名字是程思予。” 在所有捐助者的信里面,只有程思予的信件最后会到达沉之越的手中。 她会在信里告诉沉之越,她每个月的学习生活情况。 整整高中叁年,每月一封,他就是这样了解到关于她的点点滴滴。 直到高叁毕业那年,她拒绝了援助,他们之间的联系才是彻底断掉。 也正是那一年的暑假,他再次见到程思予,发现自己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不是亲人,不是兄妹。 而是男女之情。 从他十九岁那年,再次回到林溪,第一次见到程思予。 他大学的时候,程思予正好上高中, 整整叁年来不间断地了解到她的消息,再到程思予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 所有的感情如一颗种子,在深埋的地底发芽。 最后那些暗黑的荆棘,在地下的世界里疯狂地生长蔓延。 直到现在的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27哥哥疼吗? 接下来的一周,纵然沉之越工作再忙,也尽量回来吃晚饭。 只是两人下班的时间都晚,有时一顿晚餐要到晚上九点才能开餐。 直到那一天的早晨,沉之越对她说,“今晚不用等我,我约了朋友一起吃晚饭。” 程思予正在岛台旁边准备早餐,闻言手顿了一下。 早餐是她最擅长的叁明治,吐司抹上沙拉酱,一层夹上番茄和煎好的火腿,一层是生菜和奶酪片,再对切成四个小小的叁角形。 其实,前两天在姚茵的社交平台之上,程思予已经得知她将于今天回国。 所以,沉之越是去为她接风洗尘去了吗? 她抬眸望了望沉之越,他穿了一件深色的衬衣,和平时的装束并没有什么两样,正低头打着领带。 “让我来吧。” 她从岛台走出来,到他的身前,直接就抬起手帮他系领带。 沉之越微怔了一下,松开手来,看着正她认真地盯着他的脖颈之间。 清澈的杏眸里闪着透亮的光泽,他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还是上次的那个半温莎结可以吗?” “嗯。”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两下。 可能是他刚洗过脸的缘故,有一滴透明的水滴正好还在他的脖颈,慢慢地滑下来,挂在他的喉结上面。 程思予的目光忽而迷离了起来,水滴被旁边明亮的光芒映过,折射出晶莹的光彩。 她忽然想要踮起脚尖,用自己的舌尖去包裹他的喉结,将那颗水珠含吮到她的唇间。 但她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曲起指节,轻轻地在他的喉结上刮了一下。 沉之越浑身一震,转过头看她,正好她微微抬起面孔。 浓密的长睫不住地在颤抖,上扬的目光清澈而无辜。 “哥哥,有一滴水在上面。” 下班的时候,程思予留到了最后,并没有赶着回去。 因为今晚,没有人会和她一起共进晚餐。 沉之越在摄影棚里拍摄的花絮视频已经剪好,放到网站和公众号上也获得了不错的点击率。 七月刊那边临时加了几个新的广告客户,主编林佳最近也是春风满面。 白天她过来巡视的时候,拍了拍陈溪悦的肩,让陈溪悦晚上陪她去参加江畔的一个公关酒会。 杂志社里的人都看出来了,二编又有了追上一编的势头。 这一场你追我赶的角逐,注定还要这样继续下去。 当天晚上,回到江城的姚茵发了晚餐的照片。 餐厅的落地窗外,相思江两岸灯火通明,璀璨的光带让它像一只披了亮甲的巨龙,蜿蜒在江城五光十色的夜景之中。 白色的桌布边缘,程思予看见有一只手放在玻璃杯的旁边。 透过晶莹的杯体,那只白皙的手被映衬得更加修长斯文。 而,程思予只需要一眼便能认出那是谁的手。 所以,沉之越今晚还会回来吗? 如果他不回来的话,她该怎么办?她所有的计划还能继续吗? 电子锁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程思予还没有睡着,隐隐约约间听到客厅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披了一件外衣走出去,正看见一个男人揽住沉之越的肩,把他扶进来。 看见她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愣了愣,又不禁笑了笑。 “好家伙,你金屋藏娇啊。” 程思予对上那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正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她知道他,沉之越的好朋友,他的大学同学林杰。 但这个林杰,其实是个有些神秘的人,出手阔绰,生性不羁,但家庭和背景却是个谜。 “其实,我是他的……” 她刚要出声辩解,却被旁边伸过的一只手掩住了她的嘴。 是沉之越。 他的面色微微泛红,一看就是喝了酒,半靠在墙边。 原来,他不许她告诉别人,她是他的妹妹吗? 程思予的心沉了下去,原来沉之越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愿意承认吗? “他酒量很差,你以后千万不要给他喝酒。” 林杰直接把沉之越向着她的方向,推过去了一点。 沉之越的手还没有放下,身子却是重重地颤抖了一下。 他哑着嗓子对林杰说道:“你可以走了。” “程思予是吗?”林杰冲着她笑道:“我叫林杰,你记住了,以后我们一定会常常见面的。” 等林杰关上门,沉之越才是闷哼了一声,松开了掩在程思予唇边的手。 他摊开手来,细长的指间有一个小小的齿痕,原来刚才的程思予竟然启齿咬住了他的食指。 他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程思予也跟了过来。 她跪在他的身前,拉起他的手来看她咬出的印记。 沉之越又怎么会知道,细小的齿痕,凝聚了她今晚所有的不甘,从姚茵到她作为妹妹的存在。 沉之越刚想说句没事,她却忽然埋下头去,柔软的唇瓣落在那个齿痕上面。 她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 “哥哥,疼吗?” 28蹭鼻尖「Рo1⒏аrt」 客厅里只打开了一排的筒灯,没有平时那么明亮,却是带着一点暧昧的昏黄色调。 沉之越靠在沙发上面,程思予早上帮他打的领带被拉松了,衣领散开,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 平日冷白的面孔染了薄薄的轻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幽暗的眼瞳微微发沉。 食指上的齿痕隐隐作痛,一种带着烧灼的痛。 而程思予柔软的舌尖,贴着那个齿痕滑过,卷住了他的食指。 她感觉他身子一震,从喉间溢出一声重重的喘息。 她抬眸看他,舌尖却绕了回来,轻轻抵着那个齿痕,不停地舔舐。 “哥哥,疼吗?” 此刻,她的声音像极了浮出海面的塞壬女妖,充满了妩媚的魅惑。 酒精麻痹了他的思绪,他低头对上她盈着波光的眼眸。 她自下向上地望着他,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虔诚,这是每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沉之越周身所有的血液开始向着身下涌动,汇聚到那一处隐秘的热源。 他残存的理智,在刚才掩住她嘴唇的那一刻就几乎耗尽。 他不想让林杰知道程思予是他的妹妹,是因为在他的内心始终无法把她当作妹妹来看。 在他的心里,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他一直隐忍爱着的女人。 湿滑的舌尖,仍在他食指的齿痕之上蠕动,渐渐把那种痛变成了酥麻的快意。 他目光一沉,飞快把手指从她的口中抽了出来,直接捏住她的下巴,托起来一点。 “之越哥哥……”程思予轻声呢喃。 她如琉璃般清澈的瞳孔里,他的倒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是他的面孔渐渐靠近了她。 程思予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明明这一刻她就企盼了许久,可为何等到它来临的时候,她的心会跳得如此剧烈? 他炙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鼻间,她的也急促起来,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沉之越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轻轻地蹭着她的,先是停了一下,很快就开始动起来。 他的鼻尖蹭着她的,慢慢不停来回地蹭。 这样的亲昵,明显早就越了界,不再属于兄妹之间。 她又看见了他眼尾的那一颗泪痣,小小的,褐色的。 那颗痣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七情六欲不再寡淡。 程思予心跳若狂,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长睫不住地颤动。 当她感觉到他的呼吸缓缓下移,滚烫的双唇就要贴上她的的时候,忽然他重重地抽了口气,停顿了下来。 “哥哥?” 她迷蒙地睁开眼来,却看见沉之越眼底的神色,挣扎,懊恼,自责。 “对不起。”他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似乎酒醒了大半。 面孔的潮红渐渐褪去,他又恢复成了那个清冷自持的沉之越。 沉之越利落地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怅然若失的她,“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他大步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客厅。 程思予沉默地低头咬住手指,静静地坐在地板上。 过了许久,她才是慢慢地起身,目光由之前的迷惘变得清冷起来。 刚才,刚才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第二天早晨,沉之越在宿醉的头疼之中醒了过来。 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手机里没有冉娜发来的信息,看来是林杰已经交待过她了。 手机里面还有一条信息,是程思予发来的。 「哥哥,记得喝醒酒茶。」 这个时候的她,应该早就到了杂志社。 昨夜的记忆已经全部回来,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走到客厅,看到岛台之上放着一个杯子,明黄的茶汤里有生姜和蜂蜜的味道。 他一饮而尽,拍了一个空杯子的照片发给她,表示他已经喝过了。 那边很快就发来一个知道了的表情包,和平时感觉没有两样。 沉之越坐在沙发上微微仰首,拧了拧自己的眉心,长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昨晚就是这个地方,他被酒精麻痹,差点就失去理智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已经不能再失去她了。 只是,让他难以明白的是,程思予的反应和态度。 她完全没有拒绝他的意思,还有她平时的那些举动,这让他更加觉得两人之间势必要彻底拉开距离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两声,是林杰发来的语音信息。 “你上次让我找的房子,这边已经找到了。” “不过看昨晚的情形,我感觉你不需要了吧。” 沉之越皱了皱眉,直接在对话框里打字。 「不,你现在就把地址发过来给我。」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29心口的伤疤 程思予在快下班的时候,收到了沉之越的信息,他告诉她今晚不用做饭,他们一起出去吃。 并且发给了她一个地址,「你先过来这里。」 这是与沉之越住处差了一个街口的大厦,进到门厅里面以后,需要在前台进行一番登记。 “有一位沉先生约我到十二楼的1202。” 这时,沙发上一个年轻的男人立即起身向她打招呼。 “你是程小姐吧?我叫赵科。” 他亮了亮自己胸口的工作牌,是一家大型的房屋中介公司的员工。 赵科跟前台说了一声,把身份证递过去登记了一下,就拿到了两个微型的卡匙。 程思予明白了过来,“我们来这里看房?” “是的。”赵科将她引导到了电梯里面,直接刷卡上楼。 “沉先生在一个多星期前托我们找房子,今天他白天已经来看过了,现在就等程小姐拍板了。” 程思予咬住下唇,没有说话,昨晚上暗流涌动的一幕又窜进她的脑海。 还有姚茵,她在昨天晚餐的照片下面写了一行字,谢谢款待。 她看着不断跳动的电梯数字,给沉之越发了条消息。 「你在哪里?」 等到程思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整个客厅都没有开灯。 沉之越正在站在阳台吸烟,外面璀璨的城市灯火在他身后如画般展开。 蓝灰色的烟雾丝丝缕缕,缭绕着他颀长的身形,修长的指间一点猩红,忽明忽暗。 偶尔微风拂过,那些烟雾在他身边聚拢又散开,挺直的背影透出一股清冷寂寥的气息。 他听到了程思予走到身后,掐灭了手中的烟。 “房子满意吗?”他依旧没有回头,口吻淡淡的,“等下想去吃什么?“ “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程思予的目光凝视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我马上就走,回原来住的地方。” 沉之越的背脊骤然一僵,昨晚那个又细又深的齿痕忽然又开始疼了。 “哥哥,也准备把我抛开了吗?”程思予顿了一下,“就像当年的妈妈一样。” 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在沉之越的面前提到沉若白,以一种无比平静的口吻。 他的拇指开始无意识地摩挲她的齿痕,带着薄茧的指腹,怎么也比不上昨晚她柔软的舌尖在身体上弹奏的,让人酥麻战栗的乐章所带来的快感。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太方便而已。” 他紧紧地按了一下那个伤口,细微的痛却仿佛能够烧灼到他的神经。 程思予轻笑了一声,走回客房收拾自己留在那的东西。 沉之越跟着走了进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别回去那里,今天的房子你要是不喜欢,就再找一个。” “其实我能理解你,突然就多了这么一个叫你哥哥的人,你不适应不习惯,甚至可能不接受……” “我没有不接受你。”他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以后我每个周末都可以陪你吃饭,看电影……你喜欢不喜欢游乐园,我们下个周末一起去游乐园……” 程思予深吸了口气,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把我推开,推到一个远远的地方对不对?”程思予扬睫看他,一下把他的手甩开。 沉之越低了低头,展开手掌来,长指旁边红艳的伤痕,被她的指甲刮到,沁出一道血丝。 程思予望了一眼,没有任何的停留,又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 “哥哥,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好了,我可以在你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话音刚落,她甚至懒得去看他的反应,继续收拾起她的东西。 因为来的那晚没有考虑过长住,所以她带过来的东西不多,一下就收拾完了。 她提起袋子就准备离开,却见沉之越坐在她的床沿,一言不发。 “沉之越,我走了。” 她不再叫他哥哥,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思予,我是为了你好。” 如果她留在他的身边,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就像,昨天那个濒临失控的夜晚。 就像,他曾经反反复复的梦里,他对她做过的那些更过分的事情。 “为了我好?嗯?”程思予像是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不禁冷笑起来。 “你不是问过我一次,当初在邹家过得好不好?还有邹程的事情。” 沉之越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像是有着某种强烈的预感,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程思予。 她把东西放在地上,微微扬起下颌来望他,眼神清傲。 她抬起手来,把衬衫上的纽扣一颗颗地解开,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内衣,只有最上缘镶了波浪形的蕾丝。 纤细的手指翻开了轻薄花边,胸口的肌肤裸露了出来。 就在她的左乳上方,雪白的肌肤之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你想不想知道,这道疤痕是如何来的?” 30长腿叔叔